金聖圭疲累地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回到了高中時代,在公園裡和初戀情人並肩坐在噴水池旁的長板凳上,說著學校裡發生的趣事,戀人的笑聲如銀鈴般的悅耳。金聖圭牽起對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牽起嘴角向對方笑了笑,問他覺得和自己在一起幸福嗎?風颯颯吹起,金聖圭聽不清對方的聲音,戀人的臉處在逆光的方向,金聖圭的雙眼被豔陽刺得幾乎睜不開,只好靠向對方想看清戀人的表情………
但他看見的卻是,眉眼佈滿著悲傷的南優賢的臉。
過於真實的夢境,讓金聖圭掙扎地從夢中驚醒時,發現自己已全身汗濕。
喘著氣,他立即反應地撐起身體看向一旁。
凌亂的只有被之前的歡愛所弄髒的床單,南優賢已經不知去向。
躺回床上,金聖圭嘴裡發出諷刺的笑聲,聽起來有幾分的苦澀。
初戀情人的長相早已模糊不清,又怎麼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南優賢的臉重疊在一起?
身體,還留著南優賢稍早所給的記憶,他以為不會留戀………但這一切也只是他以為………
滾燙的液體從金聖圭的眼角落下,灼熱入喉,哽咽的乾渴,讓他一直以來忘不了的痛從體內不斷得湧出,就和那停不了的淚一樣,像強酸一般將他侵蝕淹沒………每一吋肌膚都在替寂寞叫囂。
金聖圭將手臂抬起遮住眼簾,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
在這個只有自己,空蕩蕩的空間內。
聲嘶力竭。
趁著金聖圭熟睡的期間,南優賢火速拉著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動過的行李,強忍著下身的不適,離開金聖圭的住處。
他不知道金聖圭醒後,要如何面對對方。
明明知道自己有如渺小的塵埃,在金聖圭面前近乎透明,他還是在與金聖圭發生關係時有了些期待。他天真的以為金聖圭對自己的渴望,可以讓自己掌握進入對方的世界的籌碼,然而,一切都是錯誤的計算,結局時他所面對的不只是金聖圭充滿距離感的的背影,還有背後不必說明的推拒。
再怎麼的卑微,南優賢也想守住最後一點點的自尊。
就算只是像擦身而過的短暫路口,他們仍是彼此的經過。
用盡最後一絲精力抵達先前秘書幫他預訂好的飯店,一進入房間,南優賢立刻將自己放倒在king size的大床上。
疲憊的不只是身體,精神上也是不好受………
他在心裡嘀咕著金聖圭的無情摧殘,讓他全身無一處不痠軟,下身火辣辣地疼著,被進入的柔軟還是保持接受那人時的微張,提醒著他那個他迷戀著的男人在身上所留下的記憶。
南優賢無法恨金聖圭的冷漠無情。
或是,他從來不相信金聖圭是個冷漠無情的人。
明明,是那麼細心溫柔地將留在他身上的狼籍一一拭去;明明,是用動情的雙眼看著他用溫柔的手勢撫順他的亂髮。
明明,自己的樣子倒映在他眼裡那抹愛憐中,墨色的雙瞳流轉著的情緒,他不是不懂。
撐起身體,他決定去浴室好好泡個澡。這樣等級的飯店的總統套房,他確信一定有按摩浴缸。
南優賢一邊在淋浴間沖洗,一邊等著浴缸蓄滿水溫舒適的熱水,他很坦然的面對心中的惆悵,既然已經無法將金聖圭這個人從腦海中揮去,那就要想辦法跨過對方築起的那道高牆。
將身體泡入浴缸裡,腰部的痠軟讓南優賢不得不緊抓浴缸邊緣的把手………按摩浴缸啟動後撲騰的水花,濺得他有點狼狽,慢慢適應後,他將整個身體浸泡到水中………
他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比起金聖圭的住處,飯店房間不論是床的舒適度還是浴室的配備都高級多了………況且,住在這還更符合他國會議員的身份。
打了個哈欠,把眼角給逼出了眼淚,身心俱疲的南優賢此刻覺得昏昏欲睡,洗去滿身的疲憊,他希望可以連內心的狼狽也被洗掉,幸好最脆弱的自己不用展現在金聖圭面前。
隨興的將擺在浴室架上的浴袍套在身上,腰間的繫帶胡亂的打了個結,南優賢步出浴室便發現被自己丟在床上的手機的提示燈正閃爍著。
滑開手機屏幕,一條秘書傳來的短信竄入他的眼中。
『議員,金聖圭先生正在找您,我並沒有把下榻飯店資訊告訴他,再請議員您看看是否要回電給金先生,電話是………………』
金聖圭因為南優賢沒有留下任何訊息的離去而感到擔憂,夜晚的曼徹斯特,不能說是絕對的安全。南優賢那在歐洲算是嬌小瘦弱的體型,要是拉著那只看起來就價格不斐的行李箱在街頭亂晃,肯定會成為賊人覬覦的目標。不安的思緒讓金聖圭有了動搖,不該讓彼此有更多的牽扯,但習慣冷漠的他此刻卻無法對於南優賢的離去置之不理。
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踱步,他理不出頭緒。
金聖圭發現,對於南優賢,他知道的其實少得可憐………
除了南優賢放下好好的大韓民國國會議員的身份跑到英國來擾亂他的生活之外,自己到底還知道南優賢些什麼?
連如何與他聯絡的方法,都不知道………
突然,腦海中竄入一個可以和南優賢連繫上的人選,那個讓他和南優賢的世界接軌的人。
金聖圭飛快衝向自己的工作桌,拿起記事本快速地翻找著聯絡人,然後篤定的按下一處號碼………
「您好,金聖圭先生。」
「嗯………您好,是………南議員的秘書吧?我有點事情想請您幫忙………」
金聖圭掛了電話後一臉挫敗。
南優賢的秘書是個好秘書,就像銅牆鐵壁般對自家老闆的個人資訊滴水不漏的保密,不論金聖圭怎麼跟她解釋,最後只換來一句:
『很抱歉我無法將議員的個人資訊提供給您,但是我會將您的來電轉告他,請他若有必要再與您聯絡。』
金聖圭頓時覺得南優賢可恨,要走就該痛快地說聲『後會無期』,而不是趁著自己熟睡的時候逃離,然後讓他一個人承擔這無來由的失落與擔心。在內心裡咒罵對方是個渾球,原本平行的宇宙,就該各自往前,他金聖圭不是南優賢的恆星,他不該期待自己會為他燃燒閃耀。
就算此時此刻他擔心著南優賢是否好好的,他還是給不起南優賢想要的溫暖。
手機很適時的在金聖圭沉浸在胡思亂想之時響起,他毫不思考就接了陌生號碼的電話,這時候轉來的國際電話鐵定是南優賢!
「南優賢你現在人在哪?知不知道這裡晚上沒你想的安全?為什麼一聲不響的就離開?」金聖圭不等對方發話劈頭就說了一堆,換來的卻是只有呼吸聲的不語。
「說話啊!」金聖圭惡狠狠的發話是命令句。
又是一陣沉默,金聖圭在聽到對方深吸了一口氣後,用顫抖的語氣說了:
「………我怕等你醒了以後會趕我走。」
當金聖圭氣喘吁吁的站在南優賢的房門口,一點都不意外開門的南優賢臉色會是蒼白的。
逼著南優賢說出自己下榻的飯店房號時,對方只是說『這樣不好,等我做好心理準備了會再去找你。』
金聖圭只說了沒有以後,也不用心理準備,他就是要馬上看到南優賢。
來開門的南優賢頭髮微濕,有些捲曲凌亂地蓋著他的眉眼,鬆垮地掛在身上的浴袍,露出了略窄的肩膀和大片因為沐浴而呈現粉色的胸膛。
金聖圭憤恨地將他推入房間內,禁錮慌亂推拒的雙手,發洩似的啃咬著南優賢的唇。就像要奪去南優賢所有的呼吸,金聖圭強勢的侵入他的口裡,糾纏著閃躲的唇舌,懲罰似的咬了南優賢的舌頭,讓南優賢吃痛地不禁皺眉悶哼。
放棄了掙扎,南優賢垂下了原本緊繃的肩,呆滯地任眼前雙眼通紅有如發狂地獸的金聖圭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啃咬的印記。
突然金聖圭拉開兩人的距離,質問似的用高傲的眼神看著南優賢問道:
「你哭什麼?!」
南優賢這才發現,雙頰已佈滿淚痕。
是啊!我哭什麼?!怎麼,沒有任何知覺的淚就自己落下來………
金聖圭語帶憤恨地說:「我不打算再為任何人停留、我不想再為任何人失去自己,你卻就這樣沒經過我同意的跑來英國擾亂我的生活!然後又一聲不響地從我家裡消失………好,我承認我擔心你,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裡………唉,該死的南優賢你到底哭什麼?!該死的我現在到底是在說什麼?!你,堂堂一個國會議員,哭什麼?!我就是給不起你要的,你到底懂不懂?」
面對失控暴怒而語無倫次的金聖圭,南優賢的內心卻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一個箭步上前抱住金聖圭,南優賢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竊喜。
「你給不起沒關係,就算是絕望憂傷,我都會為你撿起收在我的記憶裡………」
就算你的脾氣時晴時雨,就算你的心起伏不定,現在就好像在溫暖的近日點,我會好好珍藏這不知會持續多久的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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