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宇宙無邊無際

 

帶著恐懼 我想遠離黑洞

 

望著沒有交集的你

 

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引力

 

我們是在各自的軌道上運行的兩顆行星

 

互相牽引 卻註定孤單

 

 

 

01

 

鎖住筆電的螢幕,金聖圭將桌上的黑咖啡一口飲盡,向後推開座椅,起身往咖啡店外走去。

 

咖啡店外的人行道上,路人看起來都是面無表情,匆匆的前往自己的目的地,沒有任何人停下腳步。

 

微涼的空氣,那潮濕的味道讓金聖圭覺得有些煩悶,從黑色皮衣外套的口袋中拿出菸盒,他發現裡面只剩下最後一支菸。

 

將菸放進嘴裡,把空蕩蕩的菸盒捏作一團,隨意的塞回外套的口袋中,再從中拿出打火機。

 

他瞇著眼,感受香菸被點燃那一刻的熱度。

 

嗆辣瀰漫在他的肺葉,卻無法使他的腦袋清醒。

 

黑咖啡與香菸,還有酒。

 

這或許就是他金聖圭的組成成分。

 

喔,還有無邊無際的寂寞孤單………

 

 

 

 

熄滅菸蒂,金聖圭抬起頭望向這緊鄰的高樓所構成的都市叢林中唯一可仰望的天空,淡灰色的雲逐漸聚集,慢慢遮擋住想要露臉的陽光………

 

那抹灰留在他的眼底,暗示著他,那是他所無法觸碰的溫暖。

 

 

 

回到咖啡店中,金聖圭走到坐位拿起見底的咖啡杯到櫃檯,再加點了一杯淺焙的耶加雪夫。

 

店員禮貌性的詢問是否要點個輕食來配,金聖圭牽起嘴角搖了搖頭,指了自己的座位請對方待會兒把咖啡送過去。

 

最近他吃得很少,一天大概就吃這麼一餐,對食物的欲望,就像他對人性的信賴度一樣,越來越少。

 

回到座位後金聖圭將筆電解鎖,入口網頁的首頁新聞跳出了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還有那張依舊嚴肅的臉。

 

又是一則父親評論國內時事的新聞,還配上父親在政治論壇上表情嚴肅的照片。

 

金聖圭的父親是國內知名的政治評論家,犀利精準的言詞,或多或少影響著政治圈的變化。

 

金聖圭看著新聞照片中父親的臉,發現父親的髮鬢多了不少的灰白………

 

手指不自覺的碰觸著螢幕上的照片,心裡除了對父親的心疼,又多了幾分的寂寥。

 

他已經忘記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再回到那個家了,是六、七年?還是八、九年?

 

待在曼徹斯特的那幾年,他可以說是和家裡完全斷了聯絡。

 

對父親來說,他就是個逆子,偏離計畫好的軌道,走上了與家族疏離的那條路。

 

在高三快畢業前,父親發現了他一直以來小心隱藏的秘密,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自己初戀的對象被迫轉學到首爾以外的學校。他只記得到被送出國唸書前,自己每天唯一能看到的外界變化就是透過寢室的那扇窗,白晝黑夜,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每一天。不論他打了多少通電話、發了多少條的訊息,曾經的戀人再也沒有回應………

 

 

金聖圭再也沒有和父親講過話,一直到現在。

 

他寧願當初父親懲罰的是自己,毒打一頓也好,可是始終父親甚至連言語的責備都沒有,只跟他說了到英國要好好學習,家族的未來需要他………

 

 

 

但當載著金聖圭的班機降落在希斯洛機場的跑道上時,還是少年的他心中已經有了再也不會與父親有所交集的想法。

 

完成學業的他選擇留在多雨的曼徹斯特,運用家中從沒斷過的金援,發展了自己的事業。不知道父親的想法,他也不願意知道,偶爾和母親聯絡,剛開始母親總是在電話中哭泣,時間久了,倒也能平靜地和金聖圭說上幾句話,漸漸的,母子之間的對話越來越少,電話聯絡也就算是一種用來確認他這個兒子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方式。

 

 

 

或許父親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他送到英國求學。這不是把他導正到「家族事業」的必要手段,而是一種逃避。

 

逃避去面對自己的兒子的不一般………

 

當然,這不是病,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時間久了不藥而癒可以期待。

 

在曼徹斯特,和自己相同的人們可以自由的呼吸,而金聖圭在運河街的高度自由中解放了自己。

 

那是幾夜春光,在杯觥交錯下,他沉溺於酒精的美好,也了解深藏在體內的孤寂,其實無處釋放………

 

有時,醉後的耳鬢廝磨會讓他產生眼前的幻影,吻著的那人,似乎是那無法延續的初戀。

 

越是親密的關係,內心越是疏離,還記得初嚐禁果,在茶髮濃眉的大不列顛男子身下承歡,他只記得對方吐息中那濃濃的酒氣,還有紳士地一邊用粗糙的大手替他擦去滿臉的淚,並不斷詢問他為什麼要哭?

 

當灼熱的疼痛貫穿他的體內,淚水莫名地流了下來,金聖圭的靈魂似乎離開了軀體,從外看著嘴裡發出破碎呻吟的自己和男人糾纏的身體。刺骨的寒冷戳痛了他的每個毛細孔,那個哭著呻吟的青年,破碎的嗓音如此卑微, 心臟,似乎也破碎成了一片一片………

 

 

“Do you know I love you?”

 

 

當第一次的對象在完事後癡迷地坐在床邊,撫著金聖圭的髮,並像對待易碎品般小心的替他將被子輕輕拉到胸前時,是這麼問他的。

 

金聖圭不看對方的雙眼,閉上眼假寐。

 

其實他可以說幾句好話,但他早已看穿………

 

當他起身穿起衣服,一切就結束了。

 

 

 

 

 

 

 

 

「您的耶加雪夫。」

 

店員送來了剛剛金聖圭點的咖啡,另外附上了一個放了兩塊餅乾的小碟子。

 

「附贈您兩塊肉桂餅乾,我覺得客人您還是配點吃的東西比較好,這已經是你的第五杯咖啡了………」

 

「謝謝。」

 

 

 

 

 

啜了一口咖啡,微酸的口感從舌尖蔓延,苦澀的香氣充斥在鼻息中,金聖圭拿起一片肉桂餅乾放進口中,濃郁的肉桂味道立刻蓋過了咖啡的苦澀,只留下咖啡香混著肉桂餅乾的甜香,難以言喻的滋味,但或許真的解緩原本有些胃濁的感覺。

 

 

這次因為工作的關係回到韓國,金聖圭選擇住在飯店,也並未讓家人知道他回國的事,他想,那個位在清潭洞的家或許已經沒有容得下他的位置。自己選擇背棄,自然會出現代替他的那個人。他知道父親會盡一切努力替未來的女婿鋪路,讓以後他要叫姊夫的那位順利在選舉中擠到上位。想到這背後的「努力」,他就覺得噁心………

 

 

所以,在這預計是一週的出差,他選擇離家裡遠遠的,除了飯店的房間外,待的第二久的就是這家位在飯店附近的24小時咖啡店。安靜的環境,桌與桌之間的距離很遙遠,不但能擁有不受打擾的空間,也能品嘗好喝的咖啡。夜晚,他可以在這家咖啡店和英國的staff連線開視訊會議,討論工作的進度與細節,不用擔心太多的側目。基本上,這家店的客人都和自己一樣不多話,也不關心店裡其它的任何人,這種讓他感到舒適的疏離感,是他喜歡的冷漠。

 

 

將注意力回到電腦,他仔細閱讀下屬寄來的郵件內容,點開了附件,看著採購清單與廠商的報價,思考著要如何做出決策。

 

金聖圭很奢侈的用家裡的錢,在英國成立了一家男裝設計工作室,專做高級訂製西服。他在初期做得很辛苦,還好有合夥人們的一路支持,才漸漸地讓小小的公司打響了名號。求學時在CSM所受到薰陶,讓金聖圭大膽的要求工作團隊採用他這個老闆的東方人背景,將東方文化神秘的元素,以及韓國傳統服飾的剪裁和用色,帶入了所設計的西服中,把正裝從沉悶腐舊的設計帶到了一個不張狂卻新穎的設計新領域。

 

 

工作室的品牌「Another Me」,低調的在吹毛求疵的男裝訂製服客群中有了品牌的信譽,甚至讓金聖圭的工作室接到了韓國的訂單,這也是他這次會再度踏上久違的首爾的土地的原因。

 

 

這次的客戶一直請自己的秘書出面和金聖圭的工作室接洽,在一次又一次的將設計圖退件後,其實也磨得金聖圭所剩無幾的耐性也要被耗光了!他實在很好奇對方是什麼三頭六臂,加上覺得這樣首爾和曼徹斯特一往一返的網路和電話聯絡,實在不是很有效率,於是提議他本人親自回到韓國與客戶面對面溝通,以期可以完成客戶理想中的訂製服。

 

對方爽快的答應了,秘書還幫他把機票和住宿的費用全數買單!

 

 

明天,他就要和對方見面。

 

不過,保密到家的秘書也不多透露關於自己老闆的事,他只知道客戶姓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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