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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會的議期開始後南優賢變得忙碌,需要審議的草案是否應該要在修法後被表決通過,就連同黨的議員間都無法取得共識。一次又一次的討論,一次又一次的爭執,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在很多個深夜無法入眠。

 

夜晚,躺在自己的床上,腦內的思緒混亂得像是滾燙的沸水起著泡,工作的壓力大得讓他無法輕易闔眼睡去。

 

南優賢總是在這種時候拿出自己的手機,翻找出那張被他視為護身符的照片。

 

金聖圭側躺在白色得柔軟鵝毛枕上的沉靜睡顏。

 

那是他在金聖圭熟睡中毫不知情的狀態下偷拍的……

 

在英國的那些日子,他們從來沒有留下過任何的合照,唯一的這一張金聖圭的睡顏,也是他趁著金聖圭無防備的時候拍的。

 

金聖圭一直都很小心謹慎,比自己更小心謹慎……

 

南優賢知道金聖圭做的都是對的,但是也難掩心中的失落,因為這就好像他們倆個的曾經是隨時都可以輕易被抹去。

 

 

南優賢撫摸著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的金聖圭的睡顏,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

 

在他身邊,金聖圭也可以這樣毫無防備的熟睡,就像個純真的孩子一樣。

 

「金…聖…圭……」

 

「金……聖圭……」

 

南優賢在這個深夜裡安靜又漆黑的房間中,反覆地唸著自己無法忘懷的三個音節。

 

他最想念的那個人的名字,那三個音節的名字,烙在他心底的那三個字。

 

金聖圭。

 

 

 

南優賢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但是現在的他,會在情緒快要爆炸的時候想起金聖圭,他會在思念徹底氾濫的時候想著金聖圭與自己做愛的模樣,在房間裡用自己的手釋放累積的衝動,然後在那之後有的只是更多的空虛跟寂寞。

 

雖然帶著議員身分的南優賢花了一些時間後就找回了工作該有的步調,但是身為男人的南優賢卻無法將心從金聖圭那裡收回來。

 

南優賢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悲慘,也很可笑。

 

他不敢主動聯絡金聖圭,當然,金聖圭也從來都沒有給自己捎來任何的訊息。

 

當他忍不住打開自己的筆電在網路上搜尋有關金聖圭以及他的工作室的消息時,他了解了一件事……

 

這個世界,依舊是以正常的步調很好的在運行著。

 

網路上一些關於時裝介紹的訪談裡,金聖圭依舊是那樣的神秘又迷人,他依舊是充滿自信的活在屬於他的那個世界裡……勇敢堅毅的。

 

細讀那些外文的文章,他又想起金聖圭那有著英國紳士風情的英國腔,他可以想像接受訪問時金聖圭優雅地說著自己的品牌的設計理念的那種游刃有餘的輕鬆。

 

無畏這個世界俯瞰著他們的崩壞,金聖圭在採訪中的照片的眼神是那樣說的……

 

是的,金聖圭有勇氣在這樣的世界獨行。

 

南優賢笑了笑,將筆電的螢幕闔上。

 

好像不論什麼樣的大風大浪都無法擊倒金聖圭!

 

那南優賢呢?

 

山雨欲來的漆黑似乎在他背後追趕著……

 

他有著說不出的不安,沒有理由,但有著一種直覺……

 

 

 

南優賢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晴空,心裡說不出的煩悶。

 

聖圭啊,我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如此的不安?

 

 

 

 

 

南優賢看著秘書給自己發來的網頁,手無法克制的顫抖著。

 

果然,幾日來的莫名不安就是第六感。

 

就在金聖圭接受某知名時裝雜誌專訪的那期發刊後幾日,八卦小報的官方網頁以金聖圭的新聞做為頭條,內容聳動地讓南優賢幾乎看不下去。

 

八卦小報的網頁上所用的照片裡,金聖圭狹長的鳳眼中閃著冷光,艷紅的嘴唇微揚,有種說不出的性感誘惑。

 

文章的標題用著金聖圭的工作室的服裝品牌『Another me』一語雙關:

 

「被高級定製西服包覆著的another me,隱藏在布料後的Mr. Kim!」

 

 

文章內容的不堪,南優賢必須要握緊拳頭壓抑體內湧出的憤怒,才能把全文看完。

 

狗仔記者撰寫的文章,把金聖圭形容地有如放蕩的娼妓,當然對於他的性向以及歷來的交往對象也是加以渲染地去誇張地著墨。

 

當南優賢的秘書將這記載著和金聖圭相關的醜聞的網頁發給他時,已經告知他內容裡並沒有跟南優賢相關的部分,而秘書只是直覺地認為就算自家老闆不說,似乎也該告訴他關於金聖圭的這個不太好的消息。

 

南優賢並沒有因為金聖圭被挖出來的豐富情史中缺了自己而感到慶幸,更多的反而是心疼與難過。在愛上金聖圭之前就已經調查過對方的南優賢知道的比那些狗仔還更加深入,真正認識了金聖圭這個人之後,他曉得對方只是一個不敢在愛情上輕易下賭注的膽小鬼,他絕對不是他們所形容的那個放縱沉溺於混亂的交往關係,用高級訂製服下的肉體換取利益的媚世男娼。

 

 

南優賢想像著金聖圭看到這報導必定是蒼白著一張臉,也就顧不了兩地的時差,立刻撥打了金聖圭的電話聯絡對方。

 

一次、兩次……電話的嘟嘟聲持續著,金聖圭並沒有將電話接起。

 

一直以來,顧忌著金聖圭的心情,南優賢不敢逼迫對方,所以不敢與他聯絡。但這一次,他不想再退縮,若是金聖圭不接電話,那他就飛去英國……

 

 

在南優賢已經記不清自己重撥了第幾次後,電話終於被接起,另一頭傳來的,是金聖圭充滿疲憊的聲音……

 

「優賢……」

 

聽到好久沒有聽到的熟悉嗓音在耳邊響起,南優賢的心臟突突地跳著並刺痛。

 

「聖圭呀,你還好嗎?」南優賢很想保持平靜與對方展開對話,但是顫抖著的語氣卻洩漏了他心中的酸澀。

 

「……你知道了嗎?」電話那一頭的聖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他們通知我會出這則新聞的時候,我已經拜託他們把關於你的部分拿掉,優賢……你不會有事的……」

 

金聖圭替自己做了什麼?!南優賢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你求他們了是嗎?……你……」南優賢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他痛苦地向金聖圭做著確認:「所以,你用傷害自己換取抽掉關於我的新聞?……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瘋了嗎?!」

 

「其實也不只是你……」電話那頭的金聖圭的聲音變得有些不清晰,或許是在哭泣……

 

「我也不想要再次傷害我的家人……不論是你,還是我的父親……優賢,他們給我看的文稿裡有的東西太多和你們有交集的,我知道你們都禁不起這次傷害……所以,我一個人承擔就夠了!……本來,這一切就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金聖圭訴說著歉意的語調南優賢不忍聽進耳裡,他恨自己的自私,但又不能不自私……

 

南優賢聽著電話那頭金聖圭的啜泣,卻說不出話。

 

他,才是那個傷害金聖圭最深的人。

 

卑鄙的他,躲在這個叫金聖圭的男人的背後,任男人在自己前方用肉盾抵擋向自己射來的輿論利箭,看著他為自己受傷流血。

 

至終止通話前,南優賢都不發一語。

 

他只記得金聖圭在掛掉電話前嘆了一口氣,然後用淒慘的笑聲結尾……

 

金聖圭說:「我沒關係的,很快大家就會遺忘這個新聞,你不要擔心,只要好好的做你的南優賢就可以了。優賢,對不起,因為我……唉,不說了……任何人問了這件事,你就當作不認識我吧!」

 

 

金聖圭自我犧牲的成全,擊垮了南優賢的自制與冷靜。

 

沒有外人的辦公室裡,南優賢緊握著手機,痛徹心扉的事實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懦弱。

 

放縱淚水在臉上橫流,他無聲的哭泣著……

 

無法張揚的悲傷,只能用這種方式懦弱的鎖在對這個世界的妥協中。

 

 

 

 

 

金聖圭在掛了南優賢的電話後,癱倒在沙發上。

 

剛剛對南優賢說的那些話,每說一個字,他的心就像被利刃刺得更深入一些,無以復加的痛,讓他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既然,他無法對南優賢的感情做出回應,至少,就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他。

 

在一起的日子明明不長,但是,若是被狗仔拿上檯面來大做文章,絕對足以扼殺南優賢的政治生涯。畢竟自己的過去不是那麼的光采,就算沒有那些加油添醋的情史,他是同性戀者的這件事情,以及高中的時候被父親送出國的因素,也都是無法反駁的。出身於政治世家的金聖圭很清楚,自己若出了什麼差池,下一個受害的必定就是自己的家人,還有同在政治圈的南優賢。

 

南優賢是政界閃亮的新星,未來要成為首爾特別市的市長也是件不無可能的事。

 

金聖圭知道南優賢對他的未來還有著很有野心的規劃,而金聖圭自身卻是處在就算沒有未來也不感到意外的世界裡。

 

本來,他們就是在不同運行軌道上過著生活的人啊!

 

金聖圭苦笑著,將眼角的淚拭去。

 

他告訴自己,該清醒了!

 

南優賢這個男人,必須連同回憶一起拋棄。

 

奢望,終究只是奢望。

 

現實世界的殘酷,總會在最適當的時機,用最痛的方式告訴你,你錯得一蹋糊塗。

 

 

金聖圭給南優賢的最後一個禮物,就是用了極高額的鉅款,買下了和南優賢相關的新聞。嗜血的狗仔不可能不報金聖圭的新聞,但是省略掉和南優賢相關的部分卻是可能的。於是幾經交涉之後,金聖圭同意出賣了自己的新聞,讓記者刊登報導,一面又出了高價讓狗仔媒體簽了同意書不刊登關於南優賢的部分,並讓對方答應將所有相關資料銷毀。

 

當金聖圭看到自己的八卦報導被刊登出來時,第一時間就是確認有沒有和南優賢相關的部分存在。確認沒有後,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接著便是為自己感到難過。

 

其實,金聖圭是很沮喪的。

 

好不容易,自己在事業上的努力有了些成就,但眼看就要成為泡影……

 

為了避免影響其他投資人的利益,他只能選擇離開Another Me這個品牌,退出工作室。

 

在南優賢打電話給他之前,金聖圭就已經盤算好這些事情了。

 

他一直都是很勇敢的……

 

可是卻在聽到南優賢的聲音後,無法停止自己的淚。

 

其實他好想告訴南優賢,他好累、他好恨……

 

但說出口的話卻是要對方放心,不會有事的!

 

當南優賢質問他是不是瘋了?金聖圭真的好想說,是啊!我就是瘋了!為了你,我徹徹底底的瘋了……

 

可是除了和南優賢說了不要擔心,有人問起請他當作不認識自己,他只能苦澀地笑著。

 

有些話,這輩子或許是沒有勇氣說出口了。

 

 

現在的金聖圭,已經沒有再更多的東西可以失去。

 

他已經為看似茫然的未來,做好了離開的決定。

 

 

 

金聖圭緩緩地從沙發上撐起疲憊的身軀,張眼環顧四周……

 

一個白色的行李箱矗立在地。

 

屋內的東西也都打包的差不多用紙箱裝好,只等後續請友人幫忙處理。

 

那張床,唯一躺過的外人就是南優賢。

 

那個浴室裡,有南優賢總是分辨不清的兩罐洗髮露和沐浴露。

 

那個冰箱,在收拾前還擺了幾瓶南優賢喜歡喝的啤酒。

 

那張沙發,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他們窩在上面用酒杯碰杯互相道別。

 

南優賢會在說笑時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會因為自己的冷淡露出悲傷的表情,在情事中呼喊自己名字時語調總是煽情,拉著自己撒嬌說想多睡一會兒的時候又很俏皮,甚至也會用成熟男人才有的深情望著自己的沉默不語……

 

這個讓他深刻體驗到愛情的苦果的滋味的男人,是他對這個家最後的記憶。

 

 

金聖圭要拾回他的勇氣,要走回自己的軌道上。

 

他需要的是,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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